俄罗斯与西方关系愈加紧张以来，俄罗斯媒体对一些事件十分关注，有关“一带一路”的报道和讨论达成千上万篇。其主要观点在于：俄罗斯将中国主导的“一带一路”看成是对俄罗斯大国地位的一种挑战，但展示出基于平等而开展广泛合作的开放态度；俄罗斯“欢迎中国的倡议”，但双方开展的合作必须“在欧亚经济联盟的框架下进行”；俄罗斯对于吸引中国投资兴趣盎然，但“一带一路”在给俄罗斯带来巨大潜在利益的同时，也带来了安全上的忧虑；俄罗斯计划将中国投资导向他们已经评估过的、更安全的项目上，并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开展双方合作。俄罗斯媒体对中亚局势以及俄中关系的悲观观点在于，继乌克兰之后，一个更加动荡的中亚可能成为俄中两国之间的缓冲区，如果俄中合作失败，“一带一路”有可能成为俄罗斯的掣肘。

　　媒体已经将中俄两国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并且将这一“组合”视为抵御所谓“西方国家”或者“美国及其盟友”的重要力量。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现象的出现得益于2015年3月28日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①并顺利在全球推广。

　　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可能是从美国先前提出的“新丝绸之路”②理念获得了灵感。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在提出后不久就被冠之以“野心”“宏大”“深远”诸如此类的词语。尽管中国媒体极为谨慎地强调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信息化建设③，但习与普京肩并肩参加军事演习的画面让世人更加相信中国在外交上的野心。

　　中国外宣话语④的核心是为本国在全球发展提供支持，无心去改变沿线发展中国家的地区权力格局。中国政府一向反对暴力推翻别国政权，尤其是通过自下而上的“颜色革命”⑤，这一点世人皆知。由于后冷战时期前所未有的全球性安全紧张形势，西方经济发展和政治改革模式饱受质疑。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中国政府提出的方案越来越具有吸引力，就很好理解了。中国本身作为一个非西方国家，成功地合理吸收了西方发展模式的有益因素，并灵活地与自身文化特质相结合。而现在似乎更加明确的是，“一带一路”倡议在国际上受欢迎程度超出了倡议者的最初期待。起初，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可能更多地关注于国内事务，而不是国际抱负。在国内，他们的一个目标是转移推进政治改革的压力，将人们的注意力转向努力实现古代荣耀历史的复兴上⑥。

　　不管怎样，“一带一路”倡议一经提出就成为许多国家议论的话题，尤其是在饱受经济危机打击的俄罗斯。基于俄罗斯媒体对于“一带一路”的相关报道和讨论，本文认为尽管这一倡议作为概念提出阶段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没有对俄罗斯国内在这一倡议的探讨上产生太大影响。在俄罗斯，对这一倡议的讨论仍在继续，但都只是将其作为阐述自己关注问题的一种工具，这一点与中国的情况类似，例如中国人在讨论俄罗斯问题时其实是关注俄罗斯国际大国地位问题。

　　“一带一路”的俄语表述为Один пoяc и oдин пyть，这是对中国官方称谓的直译，在俄语中的表达稍显怪异。它是中国专家提出的一种“专业术语”。为了让更多的读者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俄罗斯记者和专家一般使用“丝绸之路”（Шёлкoвый пyть）一词，但这个历史词语并不能清晰地涵盖汉语词义。

　　本文将关注对俄罗斯政府决策成功施加过影响的媒体，笔者需要在海量的信息中准确地甄别出这些媒体及其所刊登的核心文章。尤其是乌克兰危机导致的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愈加恶化以来，每一件与中国相关的新闻都引起了俄罗斯媒体前所未有的关注。俄罗斯媒体和专家就“一带一路”的报道和讨论成就了成千上万篇文章。

　　在西方国家的传统观点看来，俄罗斯和中国媒体由于缺乏，报道的信息都是不可靠的。按照官方常规说法，中俄关系处于“历史上的最好时期”①。的确，在这种积极的关系背景下，俄罗斯和中国媒体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避免对对方国家进行负面报道。这一现象也可以在西方找到历史案例，比如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正如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在《大国政治的悲剧》 （The TragedyofGreatPowerPolitics）一书中指出的，“20世纪30年代末，许多美国人将苏联视为邪恶的国家。尽管如此，但当1941年末美国加入到有苏联参加的对抗德国法西斯主义的阵营时，美国政府做了大量的公关来装扮苏联这一新盟友的国际形象，将其纳入自由国家行列”②。

　　与过去观点不同，笔者的假设是，在这种背景下媒体报道中的真实信息并没有消失，而是通过其他方式得以传达，也就是说通过间接的或者伪装的方式。通过间接手段传达信息并非俄罗斯人或者中国人的发明创造，而是在所有压迫式的、危机中的或者不安全社会中呈现出来的特点。

　　许多文献虽然不是军事学领域的，但是在其一部分内容的写作方法上会使用“密码”和“代码”。

　　通过有意义的方式传递任何信息都需要技巧，但是自由媒体传播所需要的技巧与秘密信息传播有着巨大的区别。前者需要包含逻辑、框架、合理的论证等一系列技巧，而后者则需要隐喻、暗示、迂回、伊索式语言，对于不知内情的读者来讲，后者看起来极为怪异，论证乏力，带有虚假性。

　　即使大多数俄罗斯媒体所传递的涉及中国及其他话题的信息都不足以达到“代码”的程度，但“秘传”一词似乎能够更加准确地描述它。《牛津大词典》将“秘传”定义为“有意或无意地让极少一部分掌握特定知识的人了解其中内容”。在新著《字里行间的哲学：被遗忘的神秘写作的历史》（Philosophybetweenthe Lines:TheLostHistoryofEsotericWriting）中，作者亚瑟·M.梅尔泽（zer）也做了类似的解读，他说：“通过一种缓慢的集体记忆丧失，一种著名的现象悄无声息地被人所遗忘：神秘写作的哲学实践。这个是指主要通过‘字里行间’来传达非正统的想法，隐藏在正统的虔诚之下，因为害怕被迫害或者是其他原因”①（楷体部分是笔者自己所加——作者注）。

　　自从俄罗斯介入乌克兰和叙利亚的战争后，这种神秘主义变得愈加流行。在俄罗斯发表自由言论是非常危险的：有记者迎险而上最终死于非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在最近的危机之前，随着俄罗斯社会愈加安全，虽然在现实层面尚未实现，但人们在价值观层面已经达成了一定认同，目标即是让俄罗斯大众媒体更加自由和开放。实际上，俄罗斯社会并没有走向越来越安全，所以现在这些价值观的基础似乎已经遭到质疑。

　　除了有目的地伪装信息——这是一个可以通过使用暗示和迂回的方式区别于自我审查的过程，也可以是采取实际编码的方式，人们在压力或压迫下的写作可能会非故意地隐藏真正的想法。从人类认识学的角度，它起源于巴甫洛夫和弗洛伊德，到最近诺姆·乔姆斯基和史蒂文·平克（Steven Рinker），将语言学、哲学和脑科学结合起来。

　　我们知道人类同时拥有有意识心理和无意识心理，因此，凭借计算机人工智能手段可以有效地甄别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伪装信息。例如，通过从数据上分析文献中的关键词。其中一种方法是使用搜索优化引擎（SЕО）进行文本分析。

　　因此，笔者采用的方法是定性阅读与计算机文本分析相结合，向搜索优化引擎导入了16篇文章（共计116 026字，文章目录请见表1），在这个过程中，计算机自动识别这些文章的关键词。这些文章来源于以下三个出版物，它们都会对俄罗斯政府决策产生一定影响，反映了俄罗斯政治光谱的两极以及普京试图“统一”或“平衡”二者的努力。

　　报纸《公报》（Вeдoмocти）：俄罗斯版的《金融时报》，以浅橙色纸张印刷，在国外发行，主要聚焦高端报道，在莫斯科繁忙的咖啡馆里传播甚广，受到自由派的热烈欢迎。文章风格直率易懂。

　　表1 计算机识别的关键词，来自两份俄罗斯报纸和一家网站的16篇抽样文章（116 026字）*

　　续表1 计算机识别的关键词，来自两份俄罗斯报纸和一家网站的16篇抽样文章（116 026字）

　　报纸《每周评论》（Aргyмeнты нeдeли）：是一种由所谓“西罗维基”（Cилoвики）而撰写和广泛阅读的小报纸。西罗维基是指由俄罗斯安全部门的政客们所组成的集团。写作风格带有强烈的“秘密性”，文章使用大量象征性的表达方式以及需要较高文化素养和内部人士方能读懂的隐喻手法。

　　瓦尔代俱乐部（Клyб Вaлдaй）网站：这是普京总统于2004年亲自建立的智囊机构。其分析性文章的写作风格以政策建议为导向。

　　需要补充的是，一些由中国政府直接运营的俄语媒体主要刊登一些有关“一带一路”的官方信息。其中最成功的是《人民日报》俄文版。但是如果不看观点本身，由于较差的写作质量和不够惹眼的设计风格，对俄罗斯民众几乎没有任何说服力和影响力。其读者群主要是那些寻找中国官方新闻和官方表态的专家。

　　（一）俄罗斯将中国主导的“一带一路”看成是对俄罗斯大国地位的一种挑战，但展示出基于平等而开展广泛合作的开放态度

　　中国提出的方案包括陆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海洋（“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两个部分，起初与俄罗斯的关系并不大。在2015年3月28日召开的博鳌亚洲论坛上，中国介绍了联系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几条路线，但其中仅一条路线提及俄罗斯，“从中国经中亚和俄罗斯到欧洲（波罗的海）”。计划中的海上丝绸之路主要涉及东南亚国家，并尽可能进一步延伸至太平洋国家①。俄罗斯的战略分析家却认为这是将俄罗斯这样一个“全球性”国家降格为“地区性”国家，并且认为这一定位是不够成熟和难以接受的。《每周评论》的第一反应是发表了俄罗斯副总理伊尔戈·舒瓦洛夫的一篇简短声明②。声明的题目非常友善，指明“俄罗斯已准备好与中国合作”，在其摘要中进一步指出俄罗斯“欢迎中国的倡议”，但双方开展的合作必须“在欧亚经济联盟的框架下进行”，而这一联盟是由俄罗斯掌握线篇抽样文章的关键词

　　按照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的标准，所谓大国是指具备“在全球任何地方发挥其国家影响力（不能总是以破坏的方式——作者注）”③的国家。正如《每周评论》的作者谢尔盖·梁赞诺夫（Ceргeй Рязaнoв）所言，“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进展令许多人越来越紧张。一些人甚至将‘一带一路’说成是对欧亚经济联盟的一记闷棍，是对普京的一种冒犯，因为中国政府没有提前征求俄罗斯的意见”④。

　　如前所述，而且笔者之前也曾指出，习与普京最终于2015年5月8日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对两国双边关系来说，应当被视为具有重要意义的外交突破⑤。在纪念二战结束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爱国热情中，两国签署的这一声明实际上将两国的方案置于平等位置，而不是俄罗斯先前所主张的只是把中国方案作为俄罗斯主导框架内的一种“倡议”。需要注意的是，这一声明的签署只是双边的，并没有征求其他欧亚有关国家的意见，也与国际政治中关于大小国家命运的争论有关⑥。

　　中国人以其“实际”或“实用”的物质主义思维著名，中国政府一再强调这一倡议将给有关国家带来经济繁荣。这似乎是一个无法辩驳的观点，中国在过去三十年时间里在改善居民福利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因此可以将中国经验视为其他国家和人民在追求物质财富过程中可遵循和借鉴的良方。具体来说，通过基础设施建设，带动地方经济发展，进而提高偏远地区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

　　在人口密集区和资源匮乏地区，中国模式十分奏效。这一模式正确地预见到，通过提升互联性，人们得以接触到外部世界，一旦有了机遇，就会激发出他们的创业潜力。早在中国经济奇迹发生之前，这一模式就被中国南部省份的客家商人探索出来了。此外，随着人们需要通过不断合作实现利润最大化的同时，这一模式似乎也与不断增加的文化同质性联系紧密。

　　尽管如此，整个“俄罗斯向东看”的战略理念表明俄罗斯对于吸引中国投资兴趣盎然，但“一带一路”在给俄罗斯带来巨大潜在利益的同时，也带来了安全上的忧虑。俄罗斯军事专家预测，考虑到中国的人口总数是俄罗斯十倍这一客观现实，利用传统武器根本无法保卫俄中边界①。中国对中亚地区的渗透将彻底拉大这一“边界”的长度，给西伯利亚地区带来潜在威胁，显然俄罗斯对此并不欢迎，因为该地区是俄罗斯主要的自然资源开采区和出口资源储备区②。

　　虽然上层决策体现出了灵活性，但在具体操作层面进展却依然缓慢。安全上的忧虑在苏联时期是被公开讨论的，而在苏联解体后的所谓自由主义时代，却被很多人抛弃，但依然保留在一些“隐秘”理论中。通常这些理论对于一个受过西方教育的读者来说是虚构的，有时甚至听起来就像是十足的伪科学，它们往往与时代脱节，但实际上却强有力地影响着俄罗斯人的思维。

　　在《每周评论》的叙事话语中，经常会看到这些“隐秘”理论。其中一个著名的例证就是列夫·古米廖夫（Лeв Гyмилёв）的著作，他在著作中阐述了所谓国家“激情”（пaccиaнaрнocть）的理论③。该理论认为，在一个资源有限而年轻人众多的国家，往往会产生强大的军事征服欲望和心理能量。在这种隐秘性叙事中，中世纪蒙古领袖成吉思汗（铁木真）④就带有典型的象征意义。从表面来看，在中俄两国人民的集体记忆中，这一形象会让人产生对外来征服的恐惧。但相比于中国人，蒙古人的征服对于俄罗斯人来说更多地是感到屈辱，因为这是一种“跨种族”的征服，而中国人视蒙古统治时期为中国的一个朝代（元朝）。从更深的层面来看，俄罗斯人对成吉思汗的态度，不仅仅是愤怒。与俄罗斯人对待拿破仑的态度很相像的是，除了拿破仑本身所带有的征服者的形象（虽然失败了，不像蒙古人一样）以外，拿破仑被俄罗斯人浪漫化地描绘成将俄罗斯历史“融入”欧洲历史的一种象征。类似地，俄罗斯人也将成吉思汗与实现“大欧亚”的梦想紧密相连。

　　的确，虽然时间较短，但蒙古帝国是唯一成功地将欧洲和亚洲连成一片的力量，是同时控制着俄罗斯、中国和印度领土的统一者。此外，控制俄罗斯西部的蒙古人最终皈依了伊斯兰教，被称为鞑靼人。他们的后代子孙现在是俄罗斯很有影响力的一个族群。这一历史细节对于理解俄罗斯与穆斯林国家复杂历史关系具有重要的意义：据未来学家预测，随着俄罗斯穆斯林少数族群生育率的不断提高，未来几十年穆斯林族群对俄罗斯政治的影响将与日俱增①。

　　俄罗斯政府专家们针对中国倡议提出了自己的替代性方案。从表面上看，似乎俄罗斯对中国倡议的内容并不关心，而是期望吸引中国资本投向俄罗斯设计的替代性项目。笔者认为，俄罗斯的计划是想把中国投资导向他们已经评估过的、更安全的项目上。例如，在关于连接中国和欧洲的铁路路线问题上，中国倾向于中亚线路，而俄罗斯倾向于西伯利亚大铁路②。历史上修建的两条西伯利亚铁路（Tрaнccиб，БAM）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考虑到恶劣的气候条件和较低的人口密度等因素，对这两条铁路进行现代化改造显然在经济上是不划算的。然而，在2015年12月，由中国主导的、从中国开往格鲁吉亚的火车测试运行成功，这加剧了中俄两国之间的战略不稳定性③，因为这一线路通过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直抵第比利斯，完全绕过了俄罗斯。

　　为了应对中国提出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俄罗斯学者也有自己的替代性方案：穿越俄罗斯北冰洋领海的“北极航线”。中国的最初方案显然没有包括这一内容，近期《金融时报》将其称之为“俄罗斯的北冰洋迷恋”④，显然俄罗斯带有自己的战略意图。如果说大国是指一国能在任何时候、在全球的任何地方发挥其影响力，那么北冰洋就是一个俄罗斯实力远强于中国的地方，也是可以比美国施展更多控制力的地方。

　　俄罗斯专家指出，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近期中亚地区安全事件频发，并呈增长态势。瓦尔代俱乐部知名分析家季莫费·博尔达切夫（Tимoфeй Бoрдaчeв）在其《中亚地区的俄罗斯与中国：一场双赢博弈》的报告中提到2016年7月5日发生在哈萨克斯坦阿克托别市的枪击事件，指出“之前哈萨克斯坦被标榜为后苏联时期南部地区稳定的典范，但这一事件的发生促使国外观察家认为，该国局势会明显紧张化”②。

　　在此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声音主张在中亚地区组建一支联合部队或安保队伍，以应对和政治动荡③。中国必须在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内参与组建这样一支部队。由于中国早已参加上海合作组织的军事演习，因此这一组织向着更加永久的合作机制转变，在理论上也是行得通的。果真如此的话，将是对中俄两国和平诚意的最大考验，也将大大提升两国在军事合作及联合研发方面的互信水平。

　　为了进一步验证笔者的观点，笔者将16篇文章（6篇来自《公报》、6篇来自《每周评论》、4篇来自瓦尔代俱乐部，文章均发表于2015年3月28日“一带一路”倡议正式颁行之后）导入计算机搜索优化引擎，进行关键词搜索。为了验证笔者关于《公报》和瓦尔代俱乐部的文章更倾向于直率风格的假设，计算机不仅能够识别这些刊物大多数文章的关键词，还能识别整个关键语句。计算机分析的完整结果均呈现在表1中。

　　当然，本次计算机分析的代表性非常有限，首要原因是笔者的抽样规模太小。考虑到撰写中国问题的俄罗斯专家人数相对较少，其他出版物上的专家观点很大程度上可能与笔者选择的样本会有重合。因此，笔者的抽样就应该紧紧围绕着主流媒体的讨论。如果大数据技术能够应用到分析更多的出版物、更多的抽样文章之中，我们将能获得更加深刻的认识。

　　那么，如果“大欧亚”的梦想破灭了呢？中亚地区缺乏互信是出于其自身的原因。除了中亚地区被认为是通往俄罗斯东部的军事桥头堡以外，俄罗斯的利益与中亚国家的利益也不完全一致，反而是经常发生冲突。首先，像俄罗斯一样，中亚国家也是中国的自然资源出口国，彼此之间是直接竞争对手。其次，由于俄与中亚国家曾经密切的历史关系，俄罗斯公司在中亚自然资源出口中拥有巨大的利益①。

　　另一个经常被忽略而又十分重要的因素是对人力资源的争夺。中亚人口是俄罗斯产业低端劳动力的主要来源国。正如一些俄罗斯专家指出的，移民汇回的资金目前是这些中亚国家的主要财政来源之一②。然而，中亚移民在俄罗斯却遭受着最为严重的歧视，被称为“外来工”（gastarbeiter），这是一个德语词，在俄语中是一种侮辱性称谓。中亚国家的经济如果发展起来，这些工人与俄罗斯雇主之间的力量对比就会大大改善，他们甚至不再需要外出打工。

　　目前，中亚各国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相互影响，“大博弈”（殖民时代对该地区政治形势的称呼）已演变为俄罗斯、中国与西方的三边博弈。对西方来讲，过去那种认为超出地缘政治局限而对他国事务进行干涉，从而推动民主发展的观点已经过时。中亚许多国家都在寻找平衡俄罗斯的国际力量。鉴于中亚本身不是民主国家，所以一开始他们会觉得，中国将比美国更能宽容他们的不足。但从长期来看，由于中国国内政治也是压迫性的、不开明的，这可能又使他们倾向于西方，甚至可能性更大的是，最终因别无选择而转向伊斯兰极端主义。

　　最悲观的局面可能是继乌克兰之后，一个更加动荡的中亚将成为俄中两国之间的缓冲区。俄罗斯联邦总统直属的国民经济与国家行政学院的谢尔盖·齐普利亚耶夫（Ceргeй Цыпляeв）在《公报》上撰文称，如果俄中合作失败，“一带一路”有可能成为俄罗斯的一个“金箍”③。随着俄罗斯作家对中国文化和文学典故的了解愈来愈深入，这里的“金箍”其实是“遏制俄罗斯”的一种比喻。在中国古典小说《西游记》里，观音菩萨给该小说的主角、叛逆的猴王头上套了个金箍。众所周知，俄罗斯人的思维，经常会走向偏激。

　　Ha фoнe ycилeния нaпряжeннocти в oтнoшeнияx Рoccии c Зaпaдoм, внимaниe рoccийcкиx CMИ cocрeдoтoчeнo нa рядe coбытий,в чacтнocти, вышлo бecчиcлeннoe мнoжecтвo рeпoртaжeй, пocвящeнныx китaйcкoй инициaтивe “Один пoяc, oдин пyть”. Иx ocнoвнaя тoчкa зрeния зaключaeтcя в cлeдyющeм: Рoccия вocпринимaeт китaйcкyю инициaтивy пo пocтрoeнию “Однoгo пoяca, oднoгo пyти” кaк вызoв cвoeмy cтaтycy вeликoй дeржaвы, oднaкo дeмoнcтрирyeт при этoм oткрытocть к ширoкoмy coтрyдничecтвy, ocнoвaннoмy нa рaвнoпрaвии; Рoccия “привeтcтвyeт инициaтивy Китaя”, oднaкo oтмeчaeт, чтo двycтoрoннee coтрyдничecтвo дoлжнo ocyщecтвлятьcя “в рaмкax Еврaзийcкoгo экoнoмичecкoгo coюзa”;Рoccия зaинтeрecoвaнa в привлeчeнии китaйcкиx инвecтиций, oднaкo инициaтивa “Один пoяc, oдин пyть” нeceт Рoccии кaк пoтeнциaльныe выгoды, тaк и yгрoзы в cфeрe нaциoнaльнoй бeзoпacнocти; Рoccия плaнирyeт нaпрaвить китaйcкиe инвecтиции в yжe oцeнeнныe, бoлee бeзoпacныe прoeкты, и cтрeмитьcя рaзвивaть двycтoрoннee coтрyдничecтвo в рaмкax ШОC. Пeccимиcтичecкaя тoчкa зрeния рoccийcкиx CMИ нa cитyaцию в Цeнтрaльнoй Aзии и oтнoшeния мeждy Рoccиeй и Китaeм зaключaeтcя в тoм, чтo пocлe Укрaины бoлee нecтaбильнaя Цeнтрaльнaя Aзия мoжeт cтaть бyфeрнoй зoнoй мeждy Рoccиeй и Китaeм, и ecли китaйcкo-рoccийcкoe coтрyдничecтвo пoтeрпит пoрaжeниe, “Один пoяc,oдин пyть” cтaнeт для Рoccии бoльшим прeпятcтвиeм.

　　【Ключевые слова】рoccийcкиe CMИ; ЕAЭC; ШОC; “Один пoяc, oдин пyть”; Китaй

　　【作者简介】拉丽萨·斯米尔诺娃（Лaриca Cмирнoвa），中文名“苏梦夏”，莫斯科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国问题专家。

　　【译者简介】禚明亮，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公安党建研究所研究员、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华中师范大学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张欢欢，北京青年政治学院讲师。

　　Инициатива “Один пояс, один путь”в восприятии российской пресс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