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老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作业留给家长批，不塞红包穿小鞋，动不动打骂学生，春蚕蜡烛都是屁！”

　　“你是同行，还是这个程老师的亲戚？就你们当老师的苦？农民工不苦？警.察医生消防员不苦？”

　　网络上充斥着戾气，一旦涉及教师群体，全是负面情绪，本是家校联合的教育双方何时站到了对立面？

　　“羊水栓塞不是小问题，好不容易把你抢救回来，你要注意休息，有不舒服马上告诉我们。”

　　“医生护士也经常被人骂，习惯就好。”她似乎看到了我的手机内容，“记得下床走动走动，有助于恢复。”

　　我无数次幻想过他出生后的美好画面，陪他咿咿学语，教他学文识字……终究化为泡影。

　　“楼梯间那个，视频缺失了一段。”周皓顿了顿，神色难看，“另一个走廊里的，只能看到你们先后走向楼梯的画面。”

　　“不过，走廊监控拍到一个小女孩从厕所出来后停在楼梯口，她可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看到他录下的监控片段，我确定小女孩就是我们班的吴子涵。她内向乖巧，总被刘毅聪欺负。

　　“子涵妈妈，我明白你的顾虑，担心孩子出面作证可能受到伤害，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保证她的安全吗？”

　　“我接手班级的这一个月，她磕掉一颗牙，脸被抓破皮，手指被戳伤……你们的每一次原谅只会让施暴者更加猖狂。”

　　周皓见我失魂落魄，安慰道:“待会我去吴子涵家，再和她们好好谈谈，你还虚着，不能伤神。”

　　“程老师，我是吴子涵……我看到刘毅聪把你推下楼了，他威胁我不能说出去……我不能当胆小鬼，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帮帮你！”

　　小女孩带着哭腔，说话断断续续，“刘毅聪经常打我，你没有体罚，为什么别人都说你坏话呜呜呜～”

　　“现在我们需要在网上发布事实的经过，虽然不一定取信与网友，但好过闷声不吭。”

　　我把事件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附上吴子涵的语音，以及刘毅聪每次欺凌同学时，我与他们家长的聊天记录。

　　然而当晚，我看到刘毅聪妈妈在网上发布了新的采访视频，我又陷入不利的局面。

　　“程老师给我打了很多电话，被我女儿接到一个，我不知道她跟孩子说了什么，让她哭着撒了谎。”

　　“三年级二班向来团结友爱，小孩子玩闹很正常，没有欺凌事件，这个中途接班的程老师管得过了点。”

　　有人说吴子涵是被我哄骗胁迫的，有人说我的聊天记录是P的，痛骂声越来越多。

　　“我早该料到，之前刘毅聪三番两次打人，他家人都拿钱塞住了这些人的嘴，他们又怎么会站在我这头？”

　　周皓安抚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找不到人证物证，我们就试着让他自己开口。”

　　“对不起程老师，您的小宝宝没了，我也好难过。以后我会更加听话，请您不要生气了，我们都是您的孩子。”

　　她今天打扮得精致得体，整个人容光焕发，而我穿着病号服，裹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程老师，我们向来都是尊敬您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也没想到，我一看到聪聪身上的伤痕就忍不住心疼，失去了理智，希望您见谅。”

　　“您没了孩子，我们都很痛心，意外就让它过去吧，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宝宝的。”

　　“我们是真诚来跟您和解的，体罚的事不追究了，您嘛也好好养着身体，早日恢复。”

　　周皓展开我紧攥的手心，朝两人冷哼:“好话都被你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们的宽容大度？”

　　“我老婆被你儿子恶意推下楼，细心呵护了六个月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引产时差点因为羊水栓塞失去性命！”

　　他深深吸气，“医生说，她的子宫受损，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你们却在网上污蔑她体罚！这几天来，她遭受的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谁来负责？”

　　“大不了领养一个，是不是亲生的，有那么重要吗？”王林美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你把老师推下楼时，有没有想过，老师肚子里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小小的身体被切成无数块，被硬生生拽出来，手术台上都是他的血……”

　　“聪聪！”王林美止住他的语无伦次，蹲下身摇晃他的肩，“你是想说你不是故意来惹怒程老师的对吧。”

　　她回头看我，语调上扬：“程老师，你用这些话吓唬你的学生，恐怕不太好吧。”

　　视频里的刘毅聪哭得惨兮兮，对比我的恐吓与周皓的愤怒行为，网民很容易站队。

　　“我发现有几个年轻人在住院部过道门外张望，看到我时脸色怪异，估计冲着我们来的。”

　　昨晚爸妈打电话过来时，我分明听到背景音传来嘈杂的辱骂声。二老怕我担心，匆忙挂了电话。

　　被人寄带血的鸡头，墙上被写血字泼红油漆，被邻居骂到不敢出门，亲戚不愿往来……

　　也许是没有在我俩住处堵到人，就去双方长辈那里泄愤，做着他们认为正义的举动。

　　“大不了罚款关个十天半月，老板让我警告你们，伤了他的儿子，泼你水还是轻的，下次就泼硫酸了！你小心点！”

　　原本说来看我的爸妈迟迟未到，我接到电话才知道他们竟然出了车祸，爸爸差点心脏病复发。

　　周皓冷静分析，“即使找到刘毅聪干坏事的证据，他也不需要担责，但我们一家的生活却会被搅得一塌糊涂。”